铁匠的家既不高也不矮,就藏在村民的房子之中,如果是亲自不走到它的面前,我甚至无法分辨出它与其他房子的屋檐上沾染的阳光有何不同,因为都是一样地散发着温暖的气息。
来到家门口,铁匠突然靠在门边,从门框上取下一把拴好的草杆,上下甩了甩,然后仔细地在唯一的鞋上拍打起来,直到灰尘散去才停了下来。
“我回来了。”
我很难想象这样的嗓音,也能在低沉的尽头透出温和的味道。
门从里被拉开了,一个小男孩兴冲冲地冒出了头来,却在看到了我们后怯生生地缩了回去。
见状,我立刻上前拍了拍铁匠的肩膀,从他手中接过了那把草杆,随后撤开一步学着刚才看到的动作,弯下腰拍去了鞋上的尘土,继而抬起头来,笑着说道:“别怕,我们是客人。”
这种时候要留下些时间给孩子,所以我转过身去,开始帮亚兰和夜拍鞋。
最后,到了包子脸的脚边。
我犹豫了下,正想把草杆递过去让她自己来。
但当我瞟见包子脸靠着耳畔的脸颊有了微微地起伏,大概是咬住牙了的样子后,我知道自己不能那么做了。
于是,我抬起手臂,接着轻轻落下。
——虽然你连个正眼都没给我,但这次就不跟你计较了。
默念着只此一回的我也帮包子脸拍完了鞋,嘛,总之全员都搞定了!
在我拍鞋的时候,铁匠也放下拐,扶着门框慢慢蹲了下去,靠在小男孩的耳边说了些什么,接着用手揉乱了孩子的头发。
当铁匠把小男孩的头发理顺回到之前的模样,我恰好转回,看见小男孩从铁匠的臂弯里脱了出来,一阵小跑消失在屋里。
其实我看见了男孩的笑容,浅浅的就像葡萄花一样,小得可怜的白色花朵,稍纵即逝的存在。
“请进吧。”
重新拾起拐杖站起身的铁匠,接过了我递还的草杆,挂回了老地方后,把我们引进了屋子。
也许是我的错觉,走进家门的一瞬间,之前铁匠身上那股让我感觉沉重的气息好像一下子消失了。
如同一种既视感,一种莫名的东西突然在我胸口揪了一下,一股烦躁突然压住了我全部的安逸精神。
「勇者,你怎么了?」
——没事,只是想起了余光中的邮票,这种怀念的味道真是难以下咽呢。
我笑了笑,在胸口用力按了按,当初走时的干脆怎么都忘了?风能和回忆一起飞翔,但却追不上时间的翅膀,我呢,还是只适合往前看啊。
回到现实,我们已经跟着铁匠来到了应该是客厅的地方,是个整洁的客厅,跟铁匠那头油腻的头发不搭的整洁。
把海德放在壁炉旁,没有燃烧的火焰反而让它显出少许冷清。之前孤儿院里也有一个大壁炉,可惜我在的时候魔法潮汐一直很旺盛,从来没用过。
——真是的,今天怎么突然像个老头一样,总是不经意地就进入回忆模式。
于是,我就在这样不在状态的情况下,跟着亚兰找地方坐了下来。
然后,坐在我们对面的铁匠突然开口了。
“请容我直言不讳。”
他伸手向海德一指。
“年轻的旅者,请把这个祸害,交给我们处理吧。”
铁匠重重地弯下了腰,如同我第一次面对村民时一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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